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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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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6 章

時韻這樣一安慰,老太太臉上就有些繃不住了,伸手在時韻背上捶兩下:“就你知道心疼你娘!”

侯夫人忙說道:“我也心疼娘您,您看這事兒弄的,實在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將人留下吧,不知道哪天她又會作出什麽事情來,她那手段,咱們尋常人是防不住的,咱們府裏呢,偏又都是尋常人,我和侯爺還還好說,身上有煞氣,那尋常惡鬼大約也是接近不得的,但是您和孩子們,怕是就要受不住了,哪怕你們不怕惡鬼呢,但是這惡鬼跟在身邊,陰氣一直在,早晚也是會將身體給搞壞的。”

“若是將人給趕走……到底是咱們府裏的血脈……當年要不是我執意出京,也不會將她生在了半路上,也不會出現這種事兒了,她年紀小,又沒有親人在她身邊教導,自己有了這樣的本事,不知道哪兒撿來了一個什麽法器……”

說到底,侯夫人心裏是有愧疚的。

所以不能留下,也不能送走,這個選擇實在是難得很。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那也不用去辰陽觀,咱們自家建立一個道觀,也不用出家,就在家裏供奉了三清。”並非是說,一定得要出家,一定要住到道觀裏去的。

最重要的是供奉三清,以及各種經書。既然要供奉三清,那最好就是有一個專門的地方,不能在府裏。

老太太若是願意單獨在府裏,或者周圍,專門弄一個地方當做道觀,供奉三清,那也就不用時韻舍近求遠,再去別的道觀找地方出家去了。

看老太太讓步,時韻也就沒繼續堅持說自己一定得往更遠的地方去。

這說完了三姑娘就該說二姑娘了。

二姑娘並沒有時家血脈,但她是侯夫人一手養大,兩三歲之後,也是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養一只小貓小狗尚且還有些感情呢,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會喊你,會撒嬌。

侯夫人就有些沈默,還是老太太說道:“我知道你是狠不下來這個心,那就不如讓我這個老不死的來做這個惡人,二姑娘不管她是被三姑娘誘~惑了還是如何,終歸事情是她自己決定做下來的,所以這事兒,也不能輕饒了。只因為時韻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偏心她,她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狼心狗肺都不足以形容!”

實在是白眼狼,忘恩負義!

侯夫人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動了動,又有些羞愧:“是我沒教好她……”

“雖說我有些看不上你,但是這事兒,我卻不能說是你沒教好孩子,老大是你身邊長大的,如今如何呢?時韻雖說不是你身邊長大的,但是你也有教導對不對?”老太太說道,十分憎恨:“要我說,就是龍生龍鳳生鳳,合該是那夫妻倆的血脈!這樣的孩子咱們不能留,你趁早將她送走,送回到她原先父母那裏……”

停頓了一下,改口:“打聽打聽她有沒有別的親屬,若是有,就送走。”

那夫妻倆快被抓到京城來了,這事兒如今到這地步,那兩個想活著走出京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既如此,那二姑娘的親生父母不在,這撫養她的人,可就成了個問題。

時韻嘴唇動了動,想到個好辦法,但是她沒出聲,現在老太太正在憤怒呢。她為了三姑娘出家,老太太雖然難以接受,但還是會試圖去接受,畢竟三姑娘也算是時家的,不管好壞,那都是時家的責任。

總不能將三姑娘給趕走,讓她一個小姑娘到外面去謀生吧?說實話,憑著三姑娘的手段,也不是活不下去。但是,就憑著三姑娘的心性,為了活下去,壞事兒肯定是不少做的。

那到時候這些罪孽都會落到誰身上呢?三姑娘背負不了的時候,是不是就該分散到時家身上來了?

到時候,那時家的名聲也是要被踩到泥坑裏去的。

但二姑娘不一樣,再多的感情,因為她沒有時家的血脈,這份兒感情就像是風箏,說撒手就能撒手了。就好像養個小貓小狗,若是小貓小狗死了,傷心一段時間事情也就過去了,另外買一只新的,或者收養個新的,都能隨時取代上一個已經死了的。

本來老太太就已經因為時韻要出家這事兒心裏鬧騰的很了,現在時韻要是說再順手將二姑娘也打包帶走,那老太太必然是立馬要將二姑娘給扔出去的。

侯夫人點點頭應了下來。

隨後祖孫三代人就沈默了下來,還是侯夫人忽然想到個疑點:“那陳公子的事情還沒問清楚……”

老太太沒好氣:“問什麽問,她那心思還看不明白嗎?不就是因著自己是假千金,生怕日後別人挑剔她這出身,攀不上什麽高枝兒,嫁不到好人家,所以要提前給自己謀算的嗎?”

時韻想到那陳公子的眼神,還有二姑娘那表情,心理倒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就笑道:“不如問一問,事情都弄清楚了,也免得日後心裏還惦記。再者,萬一再問出來點兒什麽呢?”

老太太擺擺手,隨意時韻去折騰。

二姑娘給帶過來,一臉膽怯懦弱。她自己知道事情暴露,她做下來的事情肯定是得不到原諒的,也不知道府裏是會如何決定處置她,她現在是連求饒都不敢說的,免得老太太和時韻聽著心煩。

因為害怕,所以時韻一問,二姑娘就直接說了。

老太太竟然是猜錯了,那陳公子,並不是二姑娘給她自己找的高枝兒,而是她給時韻挑選的人。

時韻都忍不住楞住了,伸手點了點自己:“你給我挑選的?”

“是,他喜歡大姐姐,只大姐姐不知道,我就說,我可以將大姐姐的帕子送給他,只要他幫我做事兒……”二姑娘說道,越是說,那腦袋就越是往下垂。

老太太實在是忍不住了,伸手從旁邊拽了雞毛撣子,沖著二姑娘就劈頭蓋臉的打,二姑娘一聲慘叫,趕緊往侯夫人身邊躲過去。

侯夫人擡手攔著老太太:“您這上了年紀了,再這樣如此激烈的活動,怕是對身體不好。”

老太太要氣死了,伸手指著二姑娘:“到了這時候了,你還要護著這賤人不成?”

她自己也是個女孩兒家,不知道女孩兒家名聲如何重要嗎?將自家親姐姐的帕子給外男,這等於是將自家親姐姐後半輩子都給害了啊。

那陳公子是個什麽臟的臭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就敢將自家親姐姐的東西給人?

陳公子若是個有點兒良心的,還能憑著那帕子將時韻娶進門當個正室夫人。陳公子要是個沒良心的,那帕子做證據,就能直接將時韻給納妾弄進門!

侯夫人笑一下:“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讓我來。”

不等老太太反應,她從老太太手裏拽過來那雞毛撣子,轉頭對著二姑娘抽下來。她那動作又快又狠,而且是毫不留情,打在身上,那比老太太打的可要更疼十多倍。

最重要的是,她行動十分敏捷,力氣也大。她拽著二姑娘胳膊,二姑娘就無處可逃。

二姑娘只能一手抱著腦袋求饒,但侯夫人是真的生氣,她從沒想過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竟然是如此的愚蠢,如此的狠毒。她是偏心二姑娘不錯,但時韻也是她親生的。

二姑娘這一手,不光是會害了時韻,還會害了府裏所有人的名聲,男孩兒女孩兒的。

她中間也不停歇,連著二十多下,二姑娘的衣服都被抽破了,後背上一條條的痕跡,疼的二姑娘臉色慘白,都快喊不出來了,連求饒的話都不敢再說了,她越是求饒,侯夫人的力氣就越大,下手越狠。

老太太在旁邊看著,這才解氣:“好歹你娘還有點兒良心,知道你也是她親閨女。”

時韻笑瞇瞇的:“我娘其實不糊塗,您啊,對我娘好點兒吧,日後您要是有個不舒服,那還得依仗我娘伺候呢。”

“你個沒良心的,難道你是不打算伺候你祖母了嗎?”老太太就瞪她,這是問她出家得多長時間呢。時韻趕緊笑道:“我當然也得伺候您啊,但這不是兩個人的話,就都輕松些嗎?難不成您忍心可著我一個人用啊?”

老太太哼一聲沒說話,看二姑娘被抽的都趴在地上了,她才招呼了侯夫人:“算了,給她個教訓就好了,反正這樣的孩子咱們是教導不了了,日後就看她自己如何吧。”

二姑娘驚一下,她不是傻子,自然是能聽出來這話裏的意思的,她強撐著去拽侯夫人的衣服下擺:“娘,娘,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聽話,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現在知道聽話了?晚了。”侯夫人冷著臉:“咱們母女之間緣分,自此就算是盡了,你日後無論如何……我也插不上手了,只盼你能真的想明白。”

她嘆口氣,說實話,放棄自己一手撫養大的孩子,實在是……心疼的很。

但是侯夫人知道輕重,她若是非得將這孩子留在府裏,那才是禍端。

不光是老太太心裏會不滿,時韻心裏也會留下嫌隙,侯爺雖然嘴上不會說,可心裏也必然是有些看法的。還有老大兒子和小兒子,他們自來也是和時韻親近。

小孩子嘛,肯定是更願意親近照顧自己能忍讓自己的,而不是喜歡那種時時刻刻和自己爭奪爭搶,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人的。

所以,為了這府裏所有人,二姑娘是必須要送走的。

自己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兒,就是好好的挑選一下人家。家裏有錢沒錢的,倒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自己貼補一點兒,日後這嫁妝呢,自己也給出。最關鍵是人品要好,家風要正。

然後,將自家這事兒給交代清楚,讓人家能從關鍵處下手,好好的教導一下她。

能掰正自然是好,掰正不了,那就只好是聽天由命了。

侯夫人心裏的想法,老太太是不知道的,但是多少能猜到一點點兒。她也不去問,換她自己,她大概也是和侯夫人一樣的做法,三姑娘至少以後還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這二姑娘,日後若是不改正,那吃苦的日子在後面呢。

若是改正了,她人生中最享福的十年也已經過去了,後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那是和她沒任何關系了。

侯爺很快就回來了,說是花瓶已經送到辰陽觀,觀主說裏面的惡鬼都是做過惡的,所以需得念經凈化。至少需得三五年,讓他們只管放心將花瓶放在那裏就行了。

道觀裏面是有陣法的,也能確保這些惡鬼不會跑出去。

聽聞時韻和老太太商量好了出家的事兒,侯爺就讓人將三姑娘給帶過來了。他沒說這是時韻的主意,只說是自己做的決定:“你有如此本事,卻又是如此心性,我自然是不能放心將你留在府裏的。偏偏你又是府裏血脈,放你到外面,也是不妥當。所以,我會讓人在府裏找個地方,修建成道觀,你日後就在府裏修行……”

三姑娘怔楞了一下,立馬去看時韻,她記得時韻之前說過,是要帶她出家的。

時韻笑瞇瞇的看她,三姑娘忽然沖她喊道:“你太狠毒了!”

時韻臉上的笑容都忍不住凝固了一下:“什麽?”

“你太狠毒了!我才十多歲,你就要讓我出家做尼姑!”三姑娘說道,時韻眨眨眼,也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這樣的三姑娘,她忽然有些想笑。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三姑娘,實在是有點兒不太像是小孩子?

現在這樣,無理取鬧的,才看起來有點兒小孩子的樣子?

也不得不承認,血緣關系,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兒啊。二姑娘如此說的話,時韻大概只會覺得她無理取鬧,可換了三姑娘,時韻就硬是看出了一點兒可愛來。

她臉上那姨母笑大約是太明顯了,三姑娘都忍不住往後面仰了一下身體:“你笑什麽!我難道說錯了嗎?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要結婚生孩子的嗎?你不讓我嫁人,連我後半輩子都毀了,這不是狠毒是什麽?”

和時韻看三姑娘覺得三姑娘可愛的感情不同,三姑娘現在看著時韻,就覺得時韻簡直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敵人,難怪她一進府,看見這個時韻,就有一種莫名的危機在心頭。事實也證明,時韻果然是她的擋路石。

自己就是試探試探,結果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的鎮魂器,她的鎮魂器!

時韻眨眨眼,忽然問道:“你除了使用那個鎮魂器,還有別的本事嗎?現下你的陰陽眼還能打開嗎?還能看得見古怪東西嗎?”

三姑娘怔楞了一下,不知道時韻這樣問是什麽意思。但她下意識的,像是以往每次用鎮魂器一樣,將註意力集中,一手作出拿步搖的姿勢,一手作出捏墜子的姿勢,然後飛快的在心裏喝令一聲,結果,什麽都沒有。

屋子裏所有人也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什麽鎮魂器,不存在。什麽惡鬼,也沒喲。

三姑娘東張西望,想找一找是不是惡鬼已經來了自己卻不能看見。但是找半天,也沒找到個什麽狗屁。

她之前心裏的絕望,現下立馬又浮上心頭。

時韻卻是笑道:“沒有了吧?我不知道你拿到這東西多長時間了,但想必你沒少用,否則也不會用起來如此熟練,這一路上,你可曾害死過人?”

三姑娘大怒:“你將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是那種是非不分,黑白不分的人嗎?我自然是沒有害死過人!”

“就算是對你有壞心的?”時韻再次問道,三姑娘頓時不吭聲。時韻也不追究,想也知道,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有壞心,那能是什麽心思!這種人,死了活該!

“行了,我也就是確定一下你有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你若是害過,需得說了地點名字,爹會幫你去還債。你若是沒害過,那就算了。”

時韻說道,三姑娘抿抿唇沒說話。

時韻又問她:“那你是喜歡做尼姑還是喜歡做道姑?”

時韻自己是更喜歡做道姑的,一來是因為她對道法更熟悉些,二來嘛,當然也是因為道姑可以留頭發啊。

三姑娘哪一個都不喜歡,她自小在村子裏長大,她長這麽大,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個自己的家,屬於自己的地方。但養父母家不是她的家,她回到京城就發現,這個侯府也不是她的家。她看著老太太和侯夫人在家裏當家作主,就想著,是不是自己嫁人了,就有了自己的家呢?

就像是村子裏的那些女人,嫁人之後,那婆家就是她的家了。彪悍一點兒的,就可以直接當家作主。至於那些性子軟弱不能當家作主的,三姑娘是瞧不上的。她也不覺得自己會落到那樣的地步,她有鎮魂器呢,怕什麽呢?

她嫁人了,就直接占據那個家了。

可現在,時韻將她這個她想了十多年的事兒,一下子給掐掉了希望。

三姑娘滿心憎恨,她一個字兒都不想和時韻說。

她不說,時韻也不問,反正時韻也不是在征求她的答案,時韻就是意思意思的問一問,主要目的就是確定她也沒有別的金手指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被關在自己的房間裏,吃飯有人送,想看書也可以,先生也可以在門外教導功課,聽不聽,也可以自己選擇。但就是不許出門,連房門都不許打開。

村子裏那對兒夫妻被押送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侯夫人讓人來叫時韻,說是讓她去旁聽一下,長長見識。

從之前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事情裏面,侯夫人也看到時韻的本事了,所以這種事情,她也並不隱瞞。

時韻隨著下人到正堂,就見下面跪著兩個人,一個是黑瘦的男人,一個是矮胖的女人。夫妻倆的相貌……只能說是難看的很,也不知道是相由心生,還是如何,竟是讓人看出幾分獐頭鼠目的樣子來。

時韻都奇怪:“這樣的兩個人,竟是能生出老二那樣的女兒來?開玩笑的吧?”

“也不一定。不管是黑瘦還是矮胖,這都是後期能改變的,天天在外面,肯定會曬黑。若是吃不飽,那肯定不長個。並不是說,他們遺傳下來就是這樣的。”

侯爺一本正經的解釋,時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趕緊笑道:“我知道了,多謝爹解惑。”

二姑娘和他們相貌很大不同,那肯定是因為在侯府裏不用下地幹活兒不用曬太陽不用操心吃穿用度,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

時韻不說話了,侯爺就開始例行詢問。

“我們冤枉啊,除了一開始,我鬼迷心竅將兩個孩子給換過來之後,別的我們是一概沒做過的!那孩子就算不是我們親生的,我們也絕沒有虐待過,我們連打一下都沒打過。”

一聽三姑娘對他們的指證,那矮胖女人就忍不住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訴:“雖說我們沒有給她吃好的穿好的,但我們家就是那樣的條件,我們有什麽就給她什麽,我們吃什麽她也吃什麽,絕對沒有虐待的說法。”

換孩子這事兒是推拖不得了,必須得認罪。但是這個虐待,那是肯定不能認的,否則,自己兩口子,怕是也走不出這侯府來了。

再者,婦人也是真的不心虛,她就是沒虐待。

自打知道那女孩兒身邊是什麽惡鬼跟著之後,她別說是打了,她連指桑罵槐都沒有。她頂多就是無視,當看不見,摔了看不見,哭了看不見,尿褲子看不見,生病看不見。

就當屋子裏沒這個人。

若不是有惡鬼陪著,換個小孩兒,大概是要出事兒了。

但婦人不覺得這就是做錯了,這就是犯罪。小孩子嘛,我忙著的時候顧不上,這不是常有的嗎?農村孩子都這樣的啊,農活兒忙起來,孩子就放在床上,用東西給擋住,然後大人去地裏一去半天,孩子在家裏哭了拉了尿了,誰家管了?

她說的理直氣壯,男人也在後面緊跟著點頭。

時韻忽然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們是不會認為他們做錯的,他們只會覺得自己十分無辜。如此問下去,只會氣死咱們自己,倒不如,該如何就如何吧。”

侯夫人也點點頭:“也不用讓孩子們見了,見了也沒有什麽用處,老三心裏是恨死了這兩個人,老二大概也不會見。就這麽吧,送衙門去吧。”

見媳婦兒女兒都是這樣說,侯爺也就不耽誤了,直接讓小廝將人捆住,自己親自送到衙門去——像是這種惡意換了孩子的,都是死刑,因為這已經算是拐賣了。

人販子,那是要處以極刑的。

侯爺親自送來的罪犯,衙門也沒耽誤,很快就將案件給判決下來了,也不用等秋後處斬,立馬就行刑了——秋後處斬的,那相當於是緩刑,給一段時間,看看這段時間事情會不會出現轉機什麽的。比如說,大赦天下了。

像是這種重刑犯,那判了死罪,都是立即會處死的——也不會送到菜市場,能出現在菜市場的,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或者是罪證特別大,像是謀反之類的,值得人去圍觀的。

人販子有什麽好圍觀的呢?

當天處死,第二天那屍體就出現在亂葬崗了。若是家屬要領走屍體,也是可以的,但這男人家裏,只剩下兩個兒子,並未跟著到京城,想領也領不走,所以只能是扔到亂葬崗去。

事情的進展,時韻每天都會派人和二姑娘說一聲,但是二姑娘從沒主動問過。

倒是三姑娘挺高興,知道人死了,還特意要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自己在屋子裏吃吃喝喝。據說是鬧騰了半夜,又哭又笑的,眼睛一直是亮晶晶,顯然這事兒太值得慶賀了。

以至於第二天時韻和她說,已經請了三清的雕塑供奉,從今兒開始,三姑娘就要跟著她去那邊住之後,三姑娘都沒有像是一開始那樣反應激烈。

而是不停的跟在時韻身後說話:“真的死了嗎?我應該是去看看的,這種人,真是死了活該啊。”

時韻就嘲諷她:“你看你連個話都不會說,這要是換個有文化的人,人家就該說,死有餘辜,彈冠相慶,你會說什麽呢?只會說一聲真高興。”

三姑娘嘴角抽了抽,看時韻的眼神就有些哀怨。

時韻也不搭理她,只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衣服給她:“既然是要做住家的道姑,那就和別處不一樣,這個衣服,可以稍微的華麗一些。但畢竟是修行之人,還是要多註意,不好帶首飾的。正好你那銀子也還沒來得及買首飾,不如聽我一句建議,買了莊子或者鋪子?”

三姑娘本來還以為時韻是要覬覦自己的銀子的,已經伸手捂住了自己喝飽,警惕的看時韻,沒想到後面緊跟著是那樣一句話。

三姑娘就有些怔楞,時韻又說道:“其實買莊子更好些,鋪子你自己又不會經營,還要租給別人,租金每年也才幾十兩銀子。莊子的話,大,產糧食,也有房屋,你日後若是無處可去,那莊子也算是個去處。再者,也不用擔心會餓死,實在是不行,你自己種地嘛,你鄉下來的,應該會種地?那買了莊子,你也必然能讓莊子上的糧食產量翻倍?”

不等三姑娘說話,時韻一拍手:“若是如此,那更得買,你買了先自己試一試,若真是能產量翻倍,那我的莊子也給你打理,放心,不白要你做事兒,我給你三成利。”

三姑娘瞬間就被這事兒吸引了,若是一個莊子一年的產出能有八百兩,三成利是多少呢?二百多兩銀子了!

三姑娘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那二百多兩銀子,足夠她吃用好幾年了。

她捂著荷包的手就忍不住松開了些,然後又有些為難,上哪兒買莊子去呢?她在京城又不認識什麽人。

時韻就笑道:“回頭帶你到中人那邊問問?”

三姑娘抿抿唇,好一會兒才有些尷尬的說道:“多謝你。”

“不用謝,若是真的想謝謝我,那今兒就將這本書給抄完。”她遞給三姑娘一本經書,三姑娘滿心的感激,瞬間就收回來了,她忍不住死魚眼看時韻——你做大姐的,真的沒忘記,我現在還不識字的嗎?

一開始說的教養嬤嬤也就算了,反正她後半輩子眼看是沒辦法嫁人了,既如此,何必學那些規矩委屈自己呢?

但到現在,說好的教書先生也沒有出現,真不是要反悔,完全不管她,要將她丟在這後面,自生自滅嗎?

時韻忽然反應過來:“對了,你還沒讀書呢,嘖,可真是……沒文化啊,算了,我還是先給你請個先生吧。”

她將經書放在一邊,先領著三姑娘進門去燒香。三清的雕塑都是從辰陽觀那邊請的,請的是最好的塑金身的,所以看起來那真是……十分醒目,十分耀眼。

時韻熟門熟路的燒香磕頭,三姑娘站在一邊有些局促,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做。

時韻就耐心指點:“動作不管如何都好,只要保持誠心敬意就好,另外,大致上的規矩不要差……就像是這燒香,也是有講究的,不能將這香給四散開插。”

三姑娘抿抿唇,跟在時韻後面,仿照時韻的動作做。

她心裏其實是不太信這個的,要不然她受苦受罪的時候,這些神仙為什麽就沒有一個出來幫助她呢?倒是那些惡鬼,聽從她的指揮,她才覺得自己像是有了臂膀,才像是有了靠山,有了底氣。

人人都說,需得行善,可行善有什麽用呢?

倒是做了惡人,她才覺得痛快。誰讓她不高興了,她就讓誰活不過明天,多麽瀟灑,多少肆意。

但是這些話,她不敢說。一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沒有依仗了,二來呢,她打不過時韻。

現下府裏大約只有時韻願意將她留下來的,若是她再說了這樣的話,將時韻給氣著了,時韻再將她丟出去,那她該怎麽辦呢?十多歲的女孩子在外面求生有多難,她又不是不知道。

三姑娘閉著眼睛,心裏卻是在冒一個又一個的大不敬念頭——連神佛都要塑金身,那是不是說明,神佛也並不是那麽的公正無私的?他們也是有喜歡,有偏愛,有自己的心思的?

正想著,就聽見旁邊一聲冷哼,三姑娘立馬睜眼,轉頭就見時韻正盯著自己。她現實有些心虛,但立馬又支棱起來,她就是在心裏想想,時韻難不成還有讀心術不成?

於是,理直氣壯起來:“你哼哼什麽呢?正在上香呢,你這樣哼哼,是不是對道祖不敬?”

“你心裏想什麽,我一清二楚。”時韻說道,眼神帶了幾分冷意:“別以為這世上,沒什麽能看透你心思,你心裏所想,你所做的事情,都瞞不過天地,也瞞不過道祖。”

三姑娘怔楞一下,有些不太相信:“那你說,我剛才在想什麽?”

“在想,神佛若是當真慈悲,為什麽就沒有普度你是不是?”時韻問道,三姑娘這下子是真的驚呆了,時韻擡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神佛不渡人,人要自渡。”

三姑娘不明白,她想問仔細些,時韻卻是不搭理她了,只轉頭繼續念經。

三姑娘聽了一會兒,只覺得頭昏腦漲的。

到了午飯時候,老太太就過來了,帶來了飯菜:“我想著你們這邊也沒個廚房,也沒個做飯的人,就特意帶了飯菜來,今兒上午過的如何?”

時韻都有些哭笑不得:“這才第一天呢,不過祖母放心,這裏很不錯,我很是喜歡。”

因著是從後院開辟出來的一塊兒地方,這道觀後面是侯府後宅,前面是臨街小巷子,真的是十分安靜,又環境很好的。時韻都不用開前面大門,只開了後面小門,方便和侯府進出就可以了。

三姑娘有些不高興,用筷子戳米飯。

老太太就當看不見,老太太現下對三姑娘心裏也有遷怒呢,若不是為守著這三姑娘,何必自己大孫女出家呢?

“祖母得空了就來我這裏走走,我除了念經,偶爾也要走動走動的,到時候也看祖母去。”時韻說好話安慰老太太,老太太忙不疊的點頭:“好好好,你要不嫌棄祖母打擾,那祖母就天天來。”

反正也就在近便處,她大不了早上就當是散步了,來聽聽孫女兒念經也是好的。老太太以前沒什麽信仰,現在嘛,覺得信道也挺不錯的。

三姑娘翻一個大大的白眼,那祖孫倆誰也沒給她一個眼神,於是三姑娘自己都覺得的沒意思了,她飛快的吃完碗裏的飯菜,不吭聲的回了自己屋子。

老太太有些生氣,時韻擺擺手:“不要著急,她現在心裏戾氣重,慢慢總會改的,她還年幼,來得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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